父親切菜的速度,幾乎是母親的十倍!
而且,切得還比母親好。
切好了菜,父親在一口大鍋里,倒上了油,拿著一個鐵鍬一樣大的鏟子炒菜。
大鍋的直徑足足有兩米,里面放滿了菜,炒起來十分的費力。
其他廚師,只好炒半鍋菜。
父親的力氣極大,就炒了滿滿一鍋的菜。
等菜炒好的時候,天色也就暗了下來,水庫工地的民工,就收拾了工具,拖著疲憊的身子,到大灶上來吃飯。
“王師傅,你回來了?飯好了沒?”
“還是王師傅的菜炒的好,刀把子蒸得也香!”
“我們趕緊在王師傅的這里排隊吧,遲了他的飯菜打光了,我們就只能去吃別人做的飯菜了!”
好多民工說著,就在父親的大灶前,排起了長隊。
父親便收了民工的飯票,給他們每人的搪瓷碗里舀一勺菜,又給他們兩個“刀把子”,速度極快的給民工們打飯。
即便如此,他的大灶前,排著好幾百人,而其他廚師的大灶前卻稀稀拉拉的,只有幾十個人。
不一會,父親大鍋里的菜,就見底了。
十袋面的“刀把子”,也快沒了……
“四爺!你可回來了!”
這時候,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,帶著兩個隨從走了過來說道:“你昨天請了一天假,他們做飯速度太慢!天都黑了,還有民工沒有吃上飯呢!”
“對不起,王總指揮,家里老婆娃娃都沒吃的了,我不回去一趟也不行啊!”
父親給那位中年男人打了飯,不好意思的笑道。
“家里這下都安頓好了吧?”
中年男人問道。
“安頓好了!我把老婆娃娃也帶來了,讓娃娃見見世面?!备赣H指著狗蛋娘仨說道。
“哦?這位就是四奶奶?”
中年男人看著母親問道。
“是的?!?/p>
父親拉過了母親,給她介紹中年男人:“這位就是我們崖山水庫工程的王總指揮!”
“這……”
母親愣住了。
“四奶奶,我把四爺留在了水庫工地上干活,讓你一個人帶著娃娃們在家里餓肚子,實在是對不住??!”王總指揮笑道。
“王總指揮,您快別這么說!我一個鄉(xiāng)下婦女……哪里敢讓您......叫四奶奶?”
母親滿臉通紅的說道:“您叫我小田就行了……”
“那怎么能行?”
王總指揮笑道:“四爺和我是本宗,按照家譜的排輩,我比他低兩輩,當(dāng)然得叫他四爺,叫你四奶奶了!”
“這......您是大干部,又做主讓天健留在了水庫當(dāng)工人,您可是......我們家的貴人??!”母親激動的說不出話來。
“四奶奶,我把四爺留在水庫工地上,可不是因為他是我的本宗......”
王總指揮笑道:“你沒看到嗎?四爺一個人能頂三個人,他請了一天假,昨天的民工天黑了都吃不上飯,也沒有辦法休息!”
“所以,我們才一定要把四爺留下來當(dāng)工人!有了他,我就不愁民工的吃飯問題了......”
“等將來我們修好了水庫,就要成立水利局,到時候,就讓四爺跟我去水利局里當(dāng)廚師!”
“王總指揮......”
母親皺起了眉頭,欲言又止。
“四奶奶,我叫王福恭,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,不要叫什么總指揮!”
王總指揮笑道。
原來,他的名字叫王福恭。
“這怎么能行?”母親說道,“您是大干部,又是天健的領(lǐng)導(dǎo)......”
“我這個總指揮啊,指揮得了四爺,卻指揮不了你這個四奶奶嘛!”王福恭笑道。
“您太抬舉我們了......”
母親猶豫了半天,這才抿了抿頭發(fā)說道:“可是,天健怕是沒福氣......他昨天拿著合同去大隊里蓋章子,支書......卻不給蓋?!?/p>
“什么?”
王福恭的臉上笑容,就冷了下來:“四爺,這是真的嗎?”
“是的,我昨天去找支書蓋章,他說我們大隊里的勞力不夠,還說我在水庫上是逛鬼,要我回去隊里干活?!备赣H搖頭苦笑道。
“豈有此理!”
王福恭頓時一臉怒容:“一個小小的支書,居然就如此官僚主義!”
“修水庫可是比天還大的事情,莫說是要他陽曹大隊的一個農(nóng)民,就算我要他整個陽曹大隊的人,他也得派著來!”
“王總指揮,那您......能不能給公社的領(lǐng)導(dǎo)打個招呼,讓他們給我們陽曹大隊的支書說說?”母親趕緊說道。
“你們青湖鎮(zhèn)公社的人我不熟......”
王福恭頓了頓說道:“這事你們別管了,等我那天去青湖鎮(zhèn)勘測水渠路線的時候,親自去你們公社里說!”
“好?。∧强删吞x謝您了!”
母親欣喜的說道。
“沒事,一切都是為了能早點把我們的水庫修好,這可是千秋萬代,造福子孫的大事!”
王福恭嘆道。
大家說著話,父親鍋里菜,已經(jīng)打完了,只剩下了一些菜湯和菜渣。
他便把菜渣和菜湯舀了四碗,給了狗蛋娘仨,又給他們每人一個“刀把子”。
狗蛋早上吃了早飯后,一直就沒有吃東西,現(xiàn)在早餓得前胸貼后背了!
他把“刀把子”掰碎,泡在菜湯里,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。
大鍋鍋底的菜湯,其實才是一鍋菜的精華,雖然沒有什么菜,卻十分的有味道。
“刀把子”泡在菜湯里面,更是好吃!
這對于平常連正經(jīng)糧食都吃不上的狗蛋來說,簡直就是美味佳肴!
他和東子,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。
“四爺,你怎么能讓四奶奶和孩子們吃鍋底的剩湯呢?”
王福恭在一邊的桌子上吃著自己的飯,皺起了眉頭。
“他們娘仨......沒有飯票呢!能讓他們吃菜湯已經(jīng)不錯了!”
父親不好意思的說著,把大鍋底最后的一點菜湯舀了,自己也吃了起來。
“你干著三個人的活,卻老吃著鍋底的剩菜湯,省下的糧食,也夠給他們娘仨吃了!”
王福恭嘆道:“再說了,四奶奶娘仨只是來轉(zhuǎn)幾天,又不是天天來吃,你可別讓他們跟著你吃剩菜湯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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