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成軍此刻酒醒了一大半,他頓時明白自己犯了多么幼稚的一個錯誤。
“廠長,責任在我,您消消氣兒。”李成軍說道。
高大寶冷哼一聲,將頭轉向了一旁。李正軍這個家伙,還真會見風使舵!
“你哼什么哼!”彭三虎立刻將矛頭對準了高大寶,“在車間里打架,當著你的班組成員,你就是這么做表率的?”
“高大寶,你有沒有意識到,你是他們的領導,你的一舉一動,代表著你們整個班組的形象?”
彭三虎氣的在原地轉了幾個圈之后,伸出手來,“高大寶,我現(xiàn)在決定,暫時免去你的帶班長職務。”
他的話一出口,高大寶徹底傻了眼。
“廠長,我覺得這不合理?!敝熵S收從外面走了進來。
“怎么不合理!”彭三虎大聲嚷嚷道。
“高大寶確實有問題,是我在平時的工作中,沒有嚴格要求他們?!敝熵S收來到彭三虎的面前,“但是,李會計為什么要去車間呢?”
“他的工作崗位應該是在辦公室吧?”
朱豐收的一句話,頓時讓李成軍倍感壓力。
“我翻看了一下賬目,發(fā)現(xiàn)蒙石縣那邊的工廠,已經(jīng)好久沒有訂貨了,所以我想去催一催。”李成軍撒謊道。
“李會計,我賦予你什么權利了,允許你幫我催進度?”朱豐收冷冷地問道。
當他在工人那里聽說,李成軍撒出風去,和李美萍吃飯的時候,朱豐收就已經(jīng)決定,要給他點顏色看了。
不是兩個人爭搶一個女人的問題,而是,李成軍這種行為很卑劣,很為人不齒!
“對不起,我錯了?!崩畛绍娏⒖虒⒛抗饪聪蛄伺砣?,“廠長,我向您檢討,我以后不會再去車間了?!?/p>
朱豐收將目光看向了高大寶,心中暗想,這家伙平時挺能言善辯的,怎么關鍵的時候,反而閉嘴了呢?
“你真的是催貨了嗎?催貨的話,為什么會在蒸煮那塊催呢?”朱豐收給了高大寶一個眼神。
高大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,“廠長,李成軍在車間里逢人邊說,中午的時候,他和李美萍一起吃飯了,他在追求李美萍,我們整個班組的人都知道!”
李成軍暗想,老底兒被揭開了,這下完蛋了!
果然,彭三虎眉頭緊蹙,“李成軍,這是不是真的?”
李成軍點了點頭,“是,不過,都是別人問我的,別人問我中午是不是喝酒了,我才說……?!?/p>
“李成軍你的問題很嚴重,怎么處理,回去等結果吧?!迸砣⒁粨]手,冷喝道,“給我出去!”
看著李成軍灰溜溜的背影,彭三虎目光落在了高大寶的身上。
“連長,我向您檢討。”朱豐收立刻說道,“因為車間一直是三班倒,所以我忽略了對三個帶班長平常的培訓和教育,這件事兒的主要責任在我。”
“對!”彭三虎冷冷地說道,“你有責任,你有很大的責任,但是現(xiàn)在這個問題上,不是你能替高大寶承擔責任的時候?!?/p>
“高大寶,你回去給我寫一份檢查?!?/p>
高大寶答應了一聲,轉身出去了。
彭三虎坐了下來,語氣平緩地問道,“你覺得該怎么處理李成軍呀?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朱豐收苦笑著說道,“總不至于開除了吧?”
他的話一出口,彭三虎頓時雙目一凝,眨巴眨巴眼睛,心中已經(jīng)有了計較。
兩個人在辦公室里,一直坐到了下午五點鐘。
一串兒噠噠噠的聲音過后,三臺拖拉機開進了院子里,陳福旺坐在拖拉機的工具箱上跳了下來,“你們?nèi)フ抑苄∏佟!?/p>
然后,他徑直去了彭三虎的辦公室。今天收獲還是很多的,本來朱豐收上午就可以回來的,但是因為朱豐收并沒有著急往回運棉花秸稈,而是開車跑出去好遠,一邊宣傳板型廠收購棉花秸稈,一邊記下了大概有多少村子,多少農(nóng)戶有賣秸稈的意向。
所以,他才等到快下班的時候才回來。
這一天取得的效果還是非常顯著的,他迫不及待地將這件事兒,趕緊告訴彭三虎。
“福旺,來?!崩畛绍姾白×怂?/p>
“有事兒嗎?”陳福旺問道。
李成軍勾了勾手,示意陳福旺去他的辦公室。
關進了門之后,李成軍臉沉了下來,“兄弟,我今天跟高大寶打了一架?!?/p>
陳福旺嚇了一跳,詫異地問道,“你們倆為什么打架呀?”
“喝多了?!崩畛绍姛o奈地說道。
聽了這話,陳福旺氣的臉色鐵青,他已經(jīng)嗅到了空氣中彌漫著的酒氣,于是冷冷地說道,“你腦子是不是有病?”
“工廠是打架的地方嗎?”
“你知道我把你弄進來,費了多大的力氣?”
李成軍抓住他的胳膊,苦苦地哀求道,“兄弟,你得幫幫我啊,聽彭廠長的意思,他打算把我開除嘍?!?/p>
沉默了半天,陳福旺緩緩地說道,“我試試看吧?!?/p>
彭三虎的脾氣他特別了解,處理問題從來如砍瓜切菜一般干凈利落。自己的話他能不能聽進去,還真未可知呢。
來到彭三虎的辦公室門前,陳福旺長出了一口氣,然后擠出一個笑臉來,敲了敲門。
“請進。”彭三虎說道。
“彭廠長,我回來了?!标惛M呛堑貋淼睫k公桌前。
“怎么才回來,收購的時候,是有什么困難嗎?”彭三虎問道。
“沒有困難?!标惛Mf著坐了下來,并且把自己今天整個行程,以及以后準備怎么收購的思路,慢慢地講述了一遍。
彭三虎連連點頭。他是一個很開明的人,只要把工作交給某個人,會給這個人很大的自由發(fā)揮空間,絕不會在一旁指手畫腳,橫加干預。
彭三虎倚在椅子的靠背上,目光轉向了朱豐收,“既然你們兩個都在場,咱們就討論一下高大寶和李成軍今天的事情?!?/p>
“豐收,你給福旺講一講今天發(fā)生了什么?!?/p>
朱豐收把兩個人打架的事情講述了一遍,陳福旺氣的直罵街,“李成軍的腦子是不是讓驢給踢了,怎么能干這種事!”
“我的意思是,直接開除!”彭三虎冷冷地說道,“看看你們的意見?!?/p>
陳福旺臉色頓時變了,他眨巴眨巴眼睛,“廠長,不至于吧?”說完,她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朱豐收。
如果朱豐收也同意彭三虎的觀點,那么今天李成軍恐怕是在劫難逃了。
“至于,怎么不至于?”彭三虎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,“如果這件事兒不嚴肅處理,倒時候工廠里,你打我,我打你,那不亂了套?”
“這種害群之馬,絕對不能留!”
“豐收,你的意思呢?”陳福旺問道。
“我也覺得這件事兒,必須嚴肅處理?!敝熵S收說道。
他的這句話,說了相當于沒說。因為,他已經(jīng)看得出來,彭三虎并不是真心要開除李成軍。因為,如果他想開除了李成軍,根本不會問別人的意見。
懂得了彭三虎的心思,所以朱豐收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。
陳福旺的嘴角抽了抽,眼珠晃了晃,“廠長,直接開除的話,是不是太重了?”
“況且,李成軍是咱們的會計,如果開除了他,一時半會兒去哪找一個懂會計的人呀?”
“再者說了,往前這段時間,正是咱們工廠跨越發(fā)展,邁向新高度的關鍵時期,大戰(zhàn)在即,自損大將,于戰(zhàn)事不利呀?!?/p>
彭三虎的眉毛挑了挑,“你的意思,這事兒打算怎么辦?”
“檢討!狠狠地讓他檢討!”陳福旺說道。
彭三虎沉默。
“讓他開大會,當著所有人的面,好好做檢討!”陳福旺不由得加了碼。
彭三虎還是不說話。
陳福旺將目光轉向了朱豐收,跟他使了個眼神。
如果是昨天的時候,朱豐收或許還真的會幫李成軍說句好話,可是今天,他已經(jīng)決定要追求李美萍了,這個時候幫助敵人,就是損害自己的利益,朱豐收雖然不是一個背后耍弄計謀的落井下石宵小之輩,但是此刻讓他幫李成軍說話,卻有些強人所難了。
陳福旺無奈,只能再次對彭三虎說道,“廠長,一定要開除嗎?”
“不開除也行,按你說的大會做檢討之外,還要扣兩個月的工資,另外嚴令禁止他中午飲酒。”彭三虎說道。
“這件事兒的影響太壞了,要知道李成軍剛來的時候,我就已經(jīng)對他講過,他有三個月的試用期?!?/p>
“試用期未滿就和人打架,如果正式員工,他還不翻了天?”
“這次讓他留下來,完全是看你福旺的面子?!?/p>
“謝謝廠長,謝謝?!标惛Mc頭哈腰地說道。
在他看來,彭三虎能做出這樣的讓步,已經(jīng)是難能可貴了。
幾個人又聊了一會兒,陳福旺轉身出去。此刻,李成軍正在他的辦公室等他呢。
“兄弟,怎么樣?”李成軍急切地問道。
“不會被開除的?!标惛Mf著,坐了下來。
李成軍頓時臉上笑開了花,“兄弟,我就知道你有辦法,老爺子是局長,他彭三虎不過是個廠長,你出面,他還不乖乖聽你的話?”
“兄弟,晚上我好好請你喝一頓?!?/p>
聽了這話,陳福旺冷笑道,“你也太看得起我了,我是在彭廠長面前苦苦哀求,才把你留下的?!?/p>
李成軍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,“什么都不說了,兄弟這份情,哥哥我記下了?!?/p>
“以后有發(fā)財?shù)臋C會,我肯定想著你?!?/p>
“什么發(fā)財?shù)臋C會以后再說,彭廠長讓你留下來的條件是,第一大會做檢查,第二扣兩個月的工資,第三以后中午不許喝酒。”陳福旺說道,“你有意見嗎?”
“有??!”李成軍立刻跳了起來,“不喝酒和大會做檢查這都沒問題,關鍵是憑什么扣工資啊?!?/p>
“我還沒拿到工資呢,這就給扣掉了?”
陳福旺雙手一攤,“你如果不同意的話,只能被開除或者辭職了?!?/p>
頹喪地坐在床上,李成軍臉色極其難看。
“好好準備你的檢查吧?!标惛M鹕碜叩袅?。
今天下午睡了一下午,醒來的時候,李美萍就聽到了關于李成軍和高大寶打架的事兒。
很多人自然而然地把打架事件和李美萍聯(lián)系到了一起。
周小琴把別人嘴巴里的話,講給李美萍的時候,李美萍不禁柳眉倒豎,“這和我有什么關系!”
“別人都這么說的嘛?!敝苄∏僮谒拇采?,“我覺得他們兩個,誰都比不上朱主任?!?/p>
“你胡說什么呀!”李美萍轉過臉來,“怎么又扯到朱豐收身上了。”
周小琴低聲說道,“今天朱主任找我呢,他問我,你最近為什么心情不好,怕你影響工作?!?/p>
“他干嘛不自己來找我?”李美萍臉色一沉。
朱豐收的嘴巴里,只有工作,腦子里都不知道在想什么!
“他說了,回頭會找你的?!敝苄∏僬J真地說道,“不過,我覺得朱主任找我談你的事兒,似乎并不簡單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李美萍問道。
周小琴湊到她的耳邊說道,“我覺得他是喜歡你。”
李美萍立刻從床上跳下來,“別胡說!”
她拿著飯盒去了伙房。
一路上,所有人看她的眼神,都奇奇怪怪的,李美萍心中暗想,這群混蛋全都瞎聯(lián)系,他們打架跟我有一毛錢關系嘛。
李美萍剛坐下,高大寶就湊了上來,李美萍端起自己的飯盒直接回了宿舍。
晚上八點鐘,朱豐收走進車間,此刻只見李美萍正在忙著指揮工人切板。
“切啊,看我做什么!”李美萍大聲責問工人。她心情很不好。
本來以為,讓李成軍破費,會達到讓他知難而退的效果,沒想到,吃人嘴短,這幾個不爭氣的家伙,竟然對李成軍贊譽有加。
甚至有女工悄悄地議論,李成軍如何如何的好,李美萍和他如何的般配等等。這也就算了,還把李成軍和高大寶的事兒,也跟自己聯(lián)系在一起。
李美萍覺得自己要瘋了,于是把壞情緒全都帶到了工作上來,一下午逮誰罵誰,搞的整個班組沒有人敢喘大氣。
“李班長,朱主任來了?!蹦枪と苏f道。
扭過頭來,見朱豐收站在自己的身后,李美萍沒好氣地問道,“朱主任有什么指示?”
“沒。”朱豐收說道。
“我忙著呢,就失陪了?!崩蠲榔颊f著,立刻走向了下一個工段。
朱豐收無奈,只好回了自己的辦公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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