產(chǎn)婦、大夫和護(hù)士進(jìn)入帳篷的時間越來越長,從天亮到天黑,再到天亮,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,孩子一直沒有生下來。
剛開始阿旺著急地在帳篷外面轉(zhuǎn)來轉(zhuǎn)去,到后來便直接坐在了雨里,眼睛直愣愣地望著帳篷的門簾,表情呆滯。
只要大夫或者護(hù)士從里邊出來,他就立馬起身沖上去,詢問自己媳婦怎么樣了。
大夫非常理解他焦急的情緒,每次都會安慰他,她們正在努力。
時間……已經(jīng)過去將近二十多個小時了,孩子依舊沒有生下來。
此時不僅阿旺一人心急如焚,就連梁玉熙、徐超、旦增昂智、鄭績、柳學(xué)部及救援人員和村民們都是百感交集。
多吉鄉(xiāng)長說,“要是實在不行,我們安排一輛車,把產(chǎn)婦拉到鄉(xiāng)里的醫(yī)院吧!那里雖然條件也很簡陋,設(shè)備也很老舊了,但也可以試試?。 ?/p>
旦增昂智說,“出不去,村子到鄉(xiāng)里唯一的路被泥石流封死了,根本出不去。不然早在昨天梁主任就安排了?!?/p>
“那怎么辦?。∵@樣下去,也不是辦法??!我媳婦生的時候,也沒用這么長時間啊!”
“再等等吧!”有人說。
梁玉熙剛好和幾個救援人員抬著剛從廢墟下面挖出來的傷員過來,問旦增昂智,“還沒有生下來?”
“是?。 ?/p>
梁玉熙抬頭看了一眼陰云密布的天空,雨雖然比昨天小了不少,但還是淅淅瀝瀝地下著。
旦增昂智問,“梁主任,你們那邊怎么樣了?”
“失蹤的村民差不多全找出來了,還剩十幾個?!苯又?,梁玉熙說,“剛才阿貢書記打來電話了,電話那頭祁書記和青山縣長都在,他們原本要來夏拉村,但是來村里的唯一一條路被泥石流封住了,他們被堵在了半路上。三位領(lǐng)導(dǎo)非常關(guān)心我們這邊的情況,說我們不能放棄任何一位群眾?!闭f著,梁玉熙的雙眸之中有晶瑩液體的光芒在閃爍,“昂智啊,這個產(chǎn)婦就交給你了,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們必須要救的群眾啊!從昨天到今天,我們在廢墟里挖了二十多個小時了,無一死亡。剩下的那十幾個到現(xiàn)在也還有生命體征,不能讓這對母子成為例外??!”
旦增昂智聽著這話,心頭猛然一酸,他說,“請三位領(lǐng)導(dǎo)們放心,也請梁主任放心。我們……我們一定會盡力的。”
但是說到后半句話,旦增昂智自己的底氣都不足了。
從醫(yī)幾十年,他再清楚不過,孕婦接近二十個小時都還未順利生產(chǎn),八成是要難產(chǎn)了。如果這種情況在醫(yī)療設(shè)備相對齊全的縣醫(yī)院還好,但是眼下這種情形,他真的沒有十足的把握。但這是他的職責(zé),也是他作為醫(yī)生的天職,無論從哪方面講,他都不希望產(chǎn)婦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事。
“剖腹產(chǎn)可以嗎?”梁玉熙問。
旦增昂智的眼底帶著些無力的死灰,緩緩搖頭,“剛才我和接生的大夫也商量了此事,條件不允許??!不可控因素太多,在這種醫(yī)療條件下,一旦產(chǎn)婦宮腔或者胎兒被感染,又或者孕婦失血過多,我們根本沒有醫(yī)療條件控制,屆時會更危險?!?/p>
梁玉熙一臉的無力。
遠(yuǎn)處的阿旺似乎從兩人的神情大概猜到了什么,沖過來朝著旦增昂智跪了下去,“昂智大夫,求求你救救我媳婦和孩子,求求你……求求你?!?/p>
阿旺還沒有跪到地上的時候,就被旦增昂智和梁玉熙給拽住了。
阿旺如同拽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,拽著旦增昂智和梁玉熙的手臂,“梁主任,昂智大夫,求求你們,一定要救救我媳婦和孩子,我阿爸和阿媽已經(jīng)不在世上了,我媳婦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?。∏笄竽?,一定要救救她們?!闭f著,眼淚混著雨水流了滿臉。
梁玉熙實在看不下去了,“小伙子,你先別哭,你先起來,我們會盡力想辦法,我們盡力想辦法。”
接生的大夫從帳篷里出來了,挫敗地望著旦增昂智。旦增昂智走了過去,那大夫附在旦增昂智的耳邊說了些什么,旦增昂智的表情更加難看了。
阿旺很敏銳地從兩人的表情中察覺到了異樣,撲過去又抓住那產(chǎn)科大夫的手臂,“大夫,求求你,求求你,求求你……”除了求,阿旺此時已經(jīng)說不出別的語言了。
產(chǎn)科大夫安慰阿旺說,“你放心,我們會盡力的。”說完,看了一眼旦增昂智,“旦增主任,你盡快想辦法??!”然后進(jìn)了帳篷。
阿旺被兩名志愿者拉到一邊安慰。旦增昂智走到梁玉熙的面前。
“怎么了?”梁玉熙問。
雖然早已經(jīng)知道答案,但是真的從旦增昂智的嘴里說出來的時候,梁玉熙瞬間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,“產(chǎn)婦滯產(chǎn),胎兒的胎位可能不太正?!?/p>
“偏的多嗎?”
“不知道!”旦增昂智緩緩搖頭,“沒有B超儀器,看不出來?!?/p>
真是……怕什么,來什么。
梁玉熙無力地蹲在了地上,細(xì)雨不斷地打在他的臉上。一瞬間,他似乎蒼老了許多,“如果真有什么事,我如何給縣長和書記他們交代?如何向夏拉村的群眾交代啊?”聲音不大,很低沉。
旦增昂智也無力地扶著額頭,一臉的苦惱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,多一分,多一秒,里邊的產(chǎn)婦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多一分危險。
忽然,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,沒有說話的柳學(xué)智走到了旦增昂智的身邊,“主任,要不讓我試試吧!”
“你?”旦增昂智拿開附在臉上的手,望著柳學(xué)部。漸漸地,臉上苦惱的表情不再,逐漸升起了希望。
“胎位不正,要是偏得不是很多,中醫(yī)針灸和按摩穴位可以解決。滯產(chǎn)情況,針灸的辦法也有很好的療效。”
“真的?”梁玉超和旦增昂智齊齊開口。
“恩!”柳學(xué)部點頭,“但是具體怎么做,針灸有沒有用,還是要具體見了產(chǎn)婦的情況才知道。
“好好好,那你趕緊進(jìn)去試試?!绷河裎跽f。
但是,旦增昂智又犯難了,“可是……這會兒哪里去找針灸用的針?。俊?/p>
一般像夏拉村這種藏族村子,幾乎沒有中醫(yī),平常的村子小診所根本不可能用到針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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