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親哭累了,眼角還掛著淚痕,躺在走廊的椅子上睡著了。
周向希走過去,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了母親的身上,來到樓梯間里,撥通了柳學部的電話。
“喂!”那邊傳來柳學部似乎有些忙碌的聲音。
周向希不知道如何開口,半晌沒有說話。
柳學部似乎感覺到了周向希的異樣,給身邊的同事說有事,便拿著手機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,又問,“周向希,你怎么了?是不是出什么事兒了?”
“忙嗎?問你個事兒?!敝芟蛳=K于開口了。
“不忙,什么事兒,你說?!?/p>
周向希把家里發(fā)生的事情簡單地給柳學部說了一遍,也說了方才和主治大夫聊的內(nèi)容。
“我該怎么辦?”周向希問。
他覺得柳學部是專業(yè)的大夫,這件事情,他想聽聽柳學部的意見。
柳學部聽了之后略微思忖了一下,問,“你父親今年多大歲數(shù)了?”
“57?!?/p>
“有沒有高血壓,心臟病,糖尿病之類的病癥?”
“以前是沒有的,這幾年我由于疏忽,一直沒有關注過父親的身體,具體有沒有,還不知道?!?/p>
“回頭做一下全面的檢查?!绷鴮W部說,“檢查完如果沒有這些病癥的話,我建議還是做手術比較好。一來你父親的年紀來說,不算很大。手術是有風險,但他的身體如果硬朗的話,還是能承受得住。二來,如果不做手術的話,以后肯定是沒辦法行走了,就算癱瘓無疑了。但如果做手術,雖然不能恢復如初,至少以后的生活、行動不會受太大的影響,是可以自理的?!?/p>
“恩!明白了?!?/p>
柳學部又略微思忖了一下,心底里一直擔心的一個問題還是問出了口,“手術費夠嗎?”
“這幾年我和弟弟上學,家里基本上沒有什么積蓄了。但如果做手術,跟親戚朋友借一些的話,還是能借到手的。”
“恩,那就好!你先好好處理家里的事情,照顧家里人。”
“好!”
掛掉電話之后,周向希又去了主治大夫的辦公室,商量動手術的事情。主治大夫預估手術費和住院費下來,大概需要兩萬。
周向希沒有給母親說。
他自己手上有一些積蓄,是之前在學校的時候做兼職,還有這幾個月上班積攢的存蓄,但沒有多少,和手術費的數(shù)字比起來,遠遠不夠。
于是他給家里的幾個親戚打了電話。一聽到他父親干活的時候從架子上摔下來,不少人都在罵他不孝順,畢業(yè)了都不知道回家,不知道陪在父母的身邊,讓父母年紀大了還出去干重活。
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(jīng),許多人只會指責別人的不是,但從來看不到別人的難處。一提到借錢的事情,卻又避而不提了,找各種理由推脫。所以幾個電話下來,也沒有借到多少錢。
兩方錢加起來,剛夠一萬,還差一萬塊錢。
正在周向希發(fā)愁應該怎么辦的時候,微信的信息忽然響了。
周向希打開微信,是柳學部發(fā)來的消息。
第一條消息給他轉了一萬六千元錢。
第二條消息表示說明:這是我和鄭績湊的錢,各自湊了八千塊,你先拿去急用,如果做手術不夠的話,我們再想辦法。
看到這兩條消息的時候,周向希的心底里再次狠狠地抽搐了一下,他怎么也沒有想到,只認識不到一年的時間,他們竟然會這樣幫他。
但他還是覺得,這個錢他不能收,因為他再清楚不過,柳學部和鄭績都不容易。
于是他回復:謝謝好兄弟,但是這個錢我不能收。
柳學部:手術的費用夠嗎?
周向希沒有回答,柳學部又發(fā)了一條消息:既然說了是好兄弟,就不要推脫了。我們兩個人能用到錢的地方也很少,這些錢在卡里存著也是存著。你拿去應急,算是我們對伯父的一點心意。
周向希的內(nèi)心十分感動。
如果不收柳學部和鄭績的錢,他就得再去跟親戚們借了,但是瞧著之前的狀況,能不能借到,還不一定。即便借到了,估計也得挨不少訓斥。于是周向希接受了柳學部和鄭績的幫忙。
收了錢之后,他又給鄭績發(fā)消息致謝。
此時,已經(jīng)是傍晚時分,該吃晚飯的時間了?;厝サ臅r候,周向希去了一趟醫(yī)院的食堂,給父母帶了晚飯。
父親已經(jīng)醒了,看到周向希的時候,眼眶里的淚水一直在打轉。
他想說什么,但是張了張嘴巴,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周向希擦掉父親眼角的淚水,安慰他說,“別擔心,有兒子在呢!”
他不說這句話還好,說了這句話,父親眼眶里的淚水再也憋不住了,瞬間奪眶而出。
“兒子,是爸沒用!爸爸又給你添麻煩了?!?/p>
“爸你說的是哪里的話?千萬別這么說。是兒子不孝,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們?!?/p>
父親的嘴角抽搐著,一雙淚汪汪的眼睛一直望著周向希,母親站在一旁,一直在抹眼淚。一家子人惹得同病房另外一個床位上的病人也抹起了眼淚。
周向希不想讓別人看到他們的脆弱,擦了擦父親眼眶里的淚水,也擦了擦母親的臉。
“吃飯吧!爸,媽我給你們從食堂里帶了餛飩。他們說,醫(yī)院的這個餛飩特別好吃?!?/p>
說著,將餛飩分成了兩份,一份拿給了母親。
“你先吃吧!我喂你爸吃。你爸吃完了我再吃?!?/p>
“沒事,我不餓。等會自己去食堂吃就行。你先吃飯,我給爸喂飯。”
母親一向很疼周向希,堅決不愿意吃,周向希勸了好半晌,母親才答應。
周向希坐病床旁邊,很細心地將餛飩吹涼了,一勺一勺地喂給父親吃。
這是他第一次給父親喂飯,也是第一次,和父親如此近距離地接觸。在他的記憶當中,父親對他一向十分嚴厲,所以他們從來都沒有像此刻這般親近過,也沒有像此時此刻這樣,近距離地觀察過父親。
這些年,父親似乎蒼老了許多,臉上多了許多深深的溝壑,頭發(fā)也花白了,面容沒有他愛貪玩,調皮那幾年的嚴肅和嚴厲了。
他……好像真的老了。真的需要他在身邊照顧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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